赶走林予深后，我过了几天清静日子。
换了门锁，清理了所有属于他和夏言的痕迹。
空气里终于只剩下我自己的味道。
我和靳屿的每周交流依旧进行。我们默契地没有再提那晚的不快，但相处时，那种若有似无的微妙张力，却挥之不去。
他会在我偶尔走神时，默默递过一颗新口味的糖。
我会在他提到需要某本绝版参考书时，不动声色地记下，然后下次见面时“刚好”带来。
像一场心照不宣的缓慢靠近。
这天下午，我和靳屿约在市中心一家以环境清静、菜品精致著称的西餐厅。
这里离他学校和我公司都不远，我们之前来过两次。
我到的稍早，选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。
初秋的阳光暖融融的，透过玻璃窗洒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。
靳屿准时推门进来。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浅蓝色衬衫，衬得他整个人清俊又挺拔。看到我，他唇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，快步走来。
“抱歉，等很久了？”他坐下，气息微促。
“刚到。”我将菜单推给他，“看看想吃什么。”
我们像往常一样，先聊了聊他最近的课题进展。他思路清晰，讲到兴奋处，眼睛亮得惊人。
我安静地听着，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。
氛围很好，轻松，平和。
直到一个熟悉到刺耳的声音，打破了这份宁静。
“顾栖？”
我握着水杯的手一顿，抬起头。
林予深站在我们的餐桌旁，脸色铁青，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，死死地钉在我脸上，然后又猛地转向我对面的靳屿。
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憔悴了，眼下的乌青浓重，下巴上甚至冒出了胡茬。显然，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好。
而他身边，果然跟着夏言。她穿着一身柔弱的米白色连衣裙，看到我，立刻露出一副受惊的表情，下意识地往林予深身后躲了躲，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。
真是……阴魂不散。
我放下水杯，面色平静无波：“有事？”
林予深像是被我这副冷淡的样子彻底激怒了，他胸口剧烈起伏，指着靳屿，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，几乎是吼了出来：
“他是谁？！顾栖！***告诉我他是谁？！你跟我分手，就是因为这个小白脸？！”
他的声音很大，瞬间吸引了整个餐厅所有人的目光。
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。
我能感觉到靳屿的身体瞬间绷紧了，他放在桌下的手攥成了拳，眼神冷冽地看向林予深，但没有立刻说话，似乎在等待我的反应。
夏言在一旁泫然欲泣，小声劝着：“予深哥哥，你别这样……可能是误会，我们走吧……”
可她拽着林予深胳膊的手，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。
林予深一把甩开夏言的手，猛地俯身，隔着桌子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，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。
“说话啊！你什么意思？啊？才分手几天？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下家了？还是你们早就勾搭上了？！”
污言秽语，不堪入耳。
手腕上传来剧痛，但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。
我看着他猩红的、充满嫉妒和疯狂的双眼，看着他那张因为失控而扭曲的、再无半分往日温文尔雅的脸。
心底最后一丝因为五年感情而产生的、微弱的涟漪，也彻底平息了。
我用力，一根一根地，掰开他钳制着我的手指。
动作缓慢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然后，我平静地抽回手，揉了揉发红的手腕，目光越过状若疯癫的林予深，看向他身后餐厅的入口。
一个清俊挺拔的身影，正快步朝这边走来。
是靳屿。他刚才在我和林予深对峙时，离席去了洗手间，此刻正返回。
林予深顺着我的目光回头，也看到了靳屿。
他的怒火更盛，似乎想冲过去。
但靳屿的动作更快。
他几步就走到了我的身边，没有看林予深，而是先低头看向我，眼神带着询问：“没事？”
我微微摇了摇头。
然后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在林予深喷火的目光中，靳屿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。
他非常自然地伸出手，握住了我刚刚被林予深攥红的那只手。
不是简单的握住，而是——
十指相扣。
他的手掌温暖、干燥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力量感，将我的手牢牢地包裹住。
我微微一怔，随即反应过来。
我没有挣脱，反而轻轻回握了他一下。
我们并肩站在一起，看向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的林予深。
这一刻，整个餐厅鸦雀无声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我这才抬起头，迎上林予深那双因为震惊、愤怒、难以置信而变得猩红一片的眼睛。
嘴角，缓缓勾起一抹极致嘲讽、却又冰冷无波的弧度。
我用清晰得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，一字一句，缓缓说道：
“予深，你看——”
我举起我们十指相扣的手。
“他也很像年轻时的你。”
林予深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我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，继续用那种平静到残忍的语调，补上最后，也是最致命的一刀：
“只是他现在没你这么老，体力……”
我刻意顿了顿，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予深憔悴的脸和微微发福的肚腩，轻笑着吐出最后几个字：
“也没你这么差。”
“所以，”我笑容加深，眼神却冰冷如霜，“我也要多‘享受’他。”
轰——
林予深脸上的血色，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，惨白如纸。
他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，整个人僵在原地，眼神空洞，嘴唇哆嗦着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身边的夏言，也彻底傻了，张着嘴，目瞪口呆地看着我，仿佛不认识我一般。
整个餐厅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被我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得魂飞魄散。
几秒钟后，巨大的哗然和窃窃私语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！
“天啊！！”
“这……这信息量也太大了！”
“原配怒怼渣男和小三？这反转！”
“这帅哥是……新欢？好帅啊！比那个老男人强多了！”
“这姐也太敢说了！杀人诛心啊！”
我能感觉到，有手机镜头在偷偷对准我们。
林予深终于从巨大的打击和羞辱中回过神，他指着我和靳屿，手指颤抖，声音破碎不堪：
“你……你疯了……顾栖……你真是疯了……”
靳屿上前一步，用他年轻却挺拔的身躯，将我完全挡在身后，隔绝了林予深怨毒的目光。
他看着狼狈不堪的林予深，眼神冷峻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：
“林先生，顾小姐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。”
“请自重。”
“另外，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林予深和一旁脸色煞白的夏言，补充了一句，
“公共场合，注意影响。不要打扰其他客人用餐。”
说完，他不再理会那对僵立当场的男女，握着我的手，低声对我说：
“我们走吧。”
我点了点头。
我们牵着手，在满餐厅或震惊、或同情、或兴奋、或鄙夷的目光注视下，在林予深绝望的注视和夏言难以置信的眼神中，从容地，一步一步，离开了这家餐厅。
走出大门，午后的阳光扑面而来。
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。
感觉……
***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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