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外,冬日的阳光罕见地温暖。
我张开双臂,感受久违的自由。
身侧的昭昭沉默良久,感叹道:
“秦朝暮,你终于有点十五岁的样子了。”
我脑中一片茫然。
竟没在意她直呼我的大名。
十五岁的我。
是什么样呢?
太遥远了。
遥远到我只能硬着头皮问:
“昭昭,我跟你说过我十五岁是什么样吗?”
昭昭讶异地眨眨眼:
“你忘了?你可是高中的校霸啊。”
“校霸……”
我喃喃重复。
眼前浮现那个穿着破洞牛仔裤、叛逆到染黄头发的自己。
十五岁的虞朝暮,是个连老师见了都退避三舍的女魔王。
可那时的楚琛,是个总被堵在巷子里敲诈勒索的贫困生。
人生第一次为男人驻足。
是看见他被人按在墙上。
高挺的鼻梁沾了灰,嘴唇红得像玫瑰。
我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白皙的小脸。
那双眼里透着不服输的倔强。
我被勾得入迷,拔刀相助:
“欺负书呆子算什么本事?有本事来单挑!”
后来,他为我捅伤继父,被带走时抹了把脸上的血。
那双眼里透着温柔的笑意。
“你在学校里保护我,我在学校外保护你。”
回忆实在遥远不可及。
遥远到胸口揪紧发闷。
那时我还真以为和他能在一起一辈子呢。
昭昭清冷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拖曳出来。
“你只说过自己是校霸,可后来的事从没细讲呢。”
“看你三十岁过成这样,我想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,好奇地等待下文。
我望着远处淡云高天,竟有些说不出话。
四十五岁的我是如何跟女儿说这些的呢?
思来想去,我终是怅惘一笑:
“他进少管所后,在里面用废料做出了能看清月球环形山的高倍望远镜。”
“因此获得专利,得以减刑,甚至破格被清北大学录取了。”
昭昭惊讶地睁大眼睛:
“想不到楚琛这么厉害?!”
我揉了揉她的黄毛,嗔怪道:
“他可是你爸呀,没大没小的。”
她却撅起了嘴,流露不满:
“一个带着小三回家、让你端茶倒水的男人,配做父亲吗?”
那股揪紧发闷的感觉更沉了。
连十五岁的孩子都懂的道理。
我却花了十五年都没想明白。
昭昭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,等待答案。
我垂下眼,轻轻地说:
“其实他最初…不是这样的。”
她立时追问:
“那是什么时候变的?”
我费力回想那些被岁月模糊的片段。
“大概是他大学毕业吧?专利一个接一个,公司也越做越大。”
“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贫困生了。”
那时,我还在音乐学院弹琵琶。
他捧着十克拉钻戒,向我求婚:
“朝暮,我现在有能力养你了。”
一句话,顿时让我放下忐忑与顾虑。
再一次,我被勾得入迷,深陷其中。
还记得更早的时候,我家出了大火。
继父受伤卧床,母亲整天以泪洗面。
她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,成天借酒消愁。
直到那天,她喝得太醉,打翻了煤炉。
整个房子都烧成了灰烬。
我放学回来,家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。
不可一世的女魔王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儿。
楚琛从少管所出来后,特意带我去了那片荒土前。
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说:
“朝暮,我要在这里为你重建一个家。”
我们结婚的别墅,果然建在这片土地上。
“后来,我就怀孕了。”
说到这里我顿了顿。
“楚琛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。”
我没有多想,只当他处于事业上升期。
可那个雨天,我挺着七个月的肚子被车撞倒。
段淼淼从容下车,优雅地摘下墨镜:
“不好意思啊姐,我刚拿驾照,楚琛送的车还开不习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