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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疼得厉害,阿域一直不知道,我其实就是一个疯子。
他闭上了眼,轻呵了一声。
我一点点靠过去,将头置于他膝盖上:[阿域,你还记得我及笄那天吗?那天雪大,天那么冷,可我靠着你,就那么暖和,我心想,小月亮以后一定要嫁给江域……]
[阿域,你知道吗,一次宫宴,你喝醉了酒,我看你睡得熟,偷亲了你,我心想,我们阿域可真好看……]
[上巳节,你问我在灯上写了什么,我心想,女儿家的心思,怎么能告诉你呢。其实啊,我写了,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……]
[我心想,等你回来,我们就成亲。等我嫁给了你,我一定不像以前那么闹你了,相夫教子,生个像你我的娃娃,我们一起……]
我笑了,话还没说完,他忽然一声大喝:[别说了!]
[来人,送她去医馆!以后别再放她进来!]
[我不走,我不走!江域,你在乎我,还是在乎我的……]
[呵,梁惊月,我只说一遍,不在乎,从前,是年少不知事,如今沙场走一遭,看清了许多事,从前,你就当是场梦吧!梁惊月,我从未在乎过你!]
[我救你,不过是你死在这,不好交代罢了……]
大脑昏沉,可一字一句,还是砸在心中。
江域,你说你不在乎,可你为何还是红了眼眶……
阿域,该是恨皇室的吧。
他全家忠烈,为国出征,可父皇却因为误信小人谗言,将江家满族抄斩。
就像对母后的母族,毫不留情,斩草除根……
而江域,在断联的那些日子里,硬是杀出了一条回京的路……
是我的话,早就崩溃了吧。
阿域还活着,阿域还在……
可阿域此生,必定会深受皇帝忌惮,他会不断的打压阿域,他会不断试探阿域,他会引导阿域走上不归路。
比如,将顾萧逸放在阿域身边。
比如,赐给阿域的那些美人,其中多少细作,数不胜数……
我养好了伤,已经一个月过去了。
这一个月,顾萧逸带着阿域,赌钱,逛花楼,每夜都喝到烂醉,所以世家子都在说,阿域废了,以后啊,就是废人一个了……
翠屏给我梳头,小心翼翼,她看着我头上的几根白发,竟红了眼眶:[公主,别想了。]
我笑了笑,将手中的银瓶随手丢了去:[翠屏,你说,毒死他,如何?]
翠屏摇了摇头:[公主,不值当的……]
谁说不值当。
可是就简单毒死他,哪里会有杀鸡儆猴的效果啊!
或许,当着阿域的面来,会更好。
我看眼翠屏:[你去将阿域送我的刀找来。]
刀出了鞘,寒光阵阵。
那光映在我脸上,阴森可怖。
我也是皇家之人。
我也心狠。
阿域,放心,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的……
我带了侍卫,将顾萧逸绑了。
一个长期浸淫在酒色里的废物。
被抓的时候,尿了裤子,哭得可怜极了。
就连我都生了几分无趣。
阿域躺在床上,还未醒。
他又醉到不醒人事了,真的不能再这般下去了……
[顾萧逸,怨不得我,你为什么非得动阿域?我给过你机会了!你不听话,那就去死吧!]
我握住那把刀,在他脸上划了一刀,血流不止,我哈哈大笑,活像一个疯子……
[公主,公主殿下!是我爹!都是我爹叫我带坏他的啊!求求你,你放过我!我也不想啊!]
我知道,皇帝授意的嘛,我真的知道。
他鬼哭狼嚎,倒是叫醒了阿域。
他坐起身,揉了揉额头,尚未完全清醒过来。
我又给了顾萧逸一刀,他叫的声音那么大,我满心麻木。
我满手鲜血,看上去,恶心至极。
一刀接着一刀,直到他完全没了生息。
[梁惊月,你做了什么?]阿域向我走来,脚步虚浮,瞳孔一缩。
[阿域,你满意吗?]我哈哈大笑,却在笑了两声后,呕吐不止。
恶心!
恶心至极!
原来杀人是如此难熬之事。
他半蹲下身子,双手紧抓我的肩膀,声音颤抖:[梁惊月!你疯了吗?你是不是疯了!]
[是啊!是啊!早就疯了!]
[阿域!没关系的,所有想要毁了你的人!我都会替你解决!]
[阿域!阿域,咳咳咳……]
我再吐不出什么,咳得满口血丝,我瘫软于地。
满心满眼都是绝望:[阿域,求你了,别再这样下去了。江家,就剩你一个人了,如果你父亲还在,他会希望你如此吗?]
[不是你的错!阿域,你没做错任何事。求你了,别再这么下去了!]
他忽然掐住我的脖子,双目中,满是恨意:[是你们!你们将我逼到了如此地步!]
[梁惊月!你怎么还有脸说这话!你们害死了我父亲!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!]
阿域啊!
是如此。
你说得都对……
阿域不再去青楼赌坊了。
他在府中,宠幸了一个皇帝送去的女子。
那女子被纳了妾。
他和那女子,夜夜笙歌。
阿域收心了,却不是因为我。
我自作多情,像是一个傻瓜。
可我,还是愿意的……
我去寺庙上香,偶遇了那女子。
明眸皓齿,笑起来很好看,落落大方,不愧是皇帝送去的。
只可惜,是个细作。
[参见公主殿下。]
她向我行了礼,神情恭敬。
阿域站在不远处,看着我的眼神里,满是威胁。
他怕我杀了她啊!
我不开心了,随手将她一推,她摔倒在地。
我笑了,是个宫斗的好手。
谁不知道我,自幼体弱,跌入寒潭后,更是身体无力。
那般轻的一下,她就摔倒了。
阿域果然走了过来。
他大力推开我,将那女子拦腰抱起,看着我,神情间满是厌恶:[梁惊月!你到底还想怎么样?]
[阿域,如果我想杀她呢?]
我开口问他,问得认真。
[那我会杀了你。]
那般冷厉的眼,真的伤透了我。
忽然就想到了少年时的阿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