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他说得语气森然,可她却是半点不怕,还迎着他的目光挑了挑眉,把满不在乎实实在在做给他看。

新婚之夜,夫妻就此交恶。

从这一晚起,从熙就去书房睡了。

好在她是受惯了冷落的人,并不因此着恼,日子反倒过得安心顺意。而且从熙再不得宠大小也封了一个顺宁君,她便是府里说一不二的女主人,远胜过在家里看父亲和庶母眼色的光景。

而日子久了,她越发了解从熙——

要说大夏还有谁是兄友弟恭的典范,她的夫君必是首屈一指。

有道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,从熙的五位兄长也俱是人中龙凤,传闻中明里斗暗里斗得不亦乐乎,不过对待这个六弟面子上倒都还过得去,大的好处没有,什么吃的喝的玩的乐的倒是四时不缺。

那些精致的点心吃食,多半落进了她的肚子里。日子一长她也悟出门道来,能有这样的太平光景,无非也就是因为自家夫君从来不去帝君面前揽差事做,不沾朝政。也不管富贵不富贵,反正要做个闲人,闲人,自然是没人惦记的,有时候还能得点拉拢的好处。

与世无争,或许也不错。

只可惜,天常不从人愿。

成婚后的第二年冬天,她害了一场大病,病中昏昏沉沉地听见有人大叫着从熙的君号闯进房来,她倒是惊奇他居然在她房中,居然跑来探病。

随后就隐约听见有人说,大事不好了:怀暻帝的五个儿子斗得太厉害,一场兵变死了两个,帝君又下令砍了三个。

然后……

帝君逊位。

病愈之时,她的夫君已经成了大夏的新帝君,而她也如自己在新婚之夜所说的那样,无心插柳成为了大夏的皇后。

怀暻帝晋为太上皇,避居京郊的龙辙寺。

但毫无疑问,大夏至高的权力,依然牢牢掌握在这个垂暮老者的手中。她一直觉得之所以选择从熙继位,无非也是因为他从来最听话,最和顺。

——最像一个完美的傀儡。

这也可能是她想多了,也许怀暻帝只是在一下子失去了五个儿子之后,真的心灰意冷了,只想过几天安宁喜乐的日子。

这不,避居才没多久,老人便惦记上了天伦之乐。

其实宗室里的孙辈也不少,但是当太上皇状似不解地问他们俩为何还未有子息时,她还是立刻意识到自己和从熙必须有一个孩子了。老人想要看到天家和睦,子息繁盛——哪怕只是假象。

就像那时他们只能奉命成婚一样,孩子的事他们一样也只能照办。

当夜从熙驾幸含凉殿。宫人尽去,明烛半灭,他吻上她的嘴角时她不禁一缩,笑着看他:“这么小心翼翼,你可别是真的喜欢我。”

从熙没有说话。

直到她差点以为自己说中了的时候,他才说:“父命难违,君命难违,你懂么?”

她咯咯笑起来:“我懂的,你就是这么个没用的东西。”

然后,扑进他怀里。

真是温柔……被抱紧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想。

只可惜,都不是真的。

很快她有了身孕,但太上皇没能等到含饴弄孙的那一天便很快撒手人寰。先帝入葬之日,千重阙冷,满城缟素。从熙自皇陵归来,她在重华殿的廊柱后看他,他的脸白得没有血色,不见丝毫表情。

但她是谁,只有她没有忽略他眼中的狂喜——那是终于挣脱了一切桎梏的喜悦。

自这日之后,他就不再踏足含凉殿了。

生下来是个女娃儿,没有等到册封的旨意,她也没有打算去求。自己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牙牙,成天抱着在含凉殿满地转悠,看那小小的眉眼越来越肖似从熙,想着将来必定是个美人——因为从熙向来就是很好看的。

她一直觉得他很好看。

牙牙满周岁的时候,宫中例行选秀。

她听人说这次秀女中有不少美人,就抱着牙牙去看。

照晴池畔搭了水台,年方少艾的女孩子们在里头练舞,她看见一对跳着折腰舞的少女,都是光彩照人,年纪长些的那个眉眼看着眼熟。

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——是和昔年李尚书家的幺女有点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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